只见青石之上,坐着一位少女。她身着粉色素罗裙,只是此刻裙摆处沾染了不少泥土草屑,显得有些狼狈。她云鬓微斜,几缕青丝散落在白皙的额前和颊边,正低着头,肩头微微耸动,掩面哭泣。在她身旁,一只小巧的竹篮打翻在地,几种叫不出名字的草药散落出来,沾上了露水和尘土。再看她的脚踝处,罗袜和裙裾遮掩下,依稀可见一片不自然的红肿。
陈守义何曾见过如此景象?一位明显是大家闺秀的美丽少女,独自出现在这荒山野岭,还受了伤。他一时愣在原地,竟有些不知所措。那少女似乎听到了动静,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庞,向他望来。
这一望,更让陈守义心头一跳。只见这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,一张瓜子脸莹白如玉,柳眉弯弯,如同远山含黛,一双杏眼虽含着泪水,却如秋水般澄澈明亮,鼻梁秀挺,唇不点而朱。此刻泪珠儿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,犹如带雨梨花,我见犹怜。她的美丽,不同于山野村姑的健康质朴,而是一种精致的、不食人间烟火的清丽,仿佛画中走出的仙子,与这粗犷的山林格格不入。
陈守义只觉得呼吸一窒,心跳莫名加速,脸上也有些发烫。他慌忙定了定神,将柴刀插回腰间,上前几步,隔着数尺距离,拱手行了一礼,尽量放柔了因为常年独处而略显沙哑的嗓音,轻声问道:“姑娘,为何独自在此哭泣?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?”
那少女见来人是个年轻男子,先是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,眼中闪过一丝惊慌,但见陈守义衣着虽朴素,却浆洗得干净,面容诚恳,眼神清澈坦荡,并无猥琐凶恶之相,这才稍稍安心。她抽噎着,用如同出谷黄莺般清脆,却又带着哭腔的声音答道:“小……小女子姓沈,名青娥,是山下杏花村人。家父……家父身染重病,卧床多日,郎中说需几味特殊的草药入药,方能见效。药铺中一时短缺,小女子心中焦急,便……便自作主张,上山来采撷。不料……不料方才在溪边湿滑的石头上不慎崴了脚,疼痛钻心,试了几次都无法站起……眼看日头偏西,山林渐暗,心中害怕,故而……故而哭泣……” 说着,又是一串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,滴在粉色的衣裙上,晕开小小的湿痕。
她的话语逻辑清晰,情真意切,尤其是提到为父采药,更显其孝心。陈守义心中那点因为精怪传说而产生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,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怜悯与敬佩。他连忙安慰道:“原来是沈姑娘。姑娘一片孝心,天地可鉴。只是这深山之中,确实危险,姑娘不该孤身前来。” 他看了看天色,日头已渐渐西斜,林间的光线开始变得昏暗,便毫不犹豫地说道:“姑娘莫怕,此地离杏花村不算太远,路径我也熟悉。若姑娘不嫌弃陈某粗鄙,愿背姑娘下山,送姑娘回家医治脚伤。”
沈青娥闻言,抬起泪眼,怔怔地望着陈守义,脸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,一直蔓延到耳根。她自幼受礼教熏陶,深知男女授受不亲之理,让一个陌生男子背负,实在于礼不合。然而,脚踝处传来的阵阵剧痛,以及对即将降临的黑暗的恐惧,又让她别无选择。她犹豫了片刻,贝齿轻轻咬着下唇,看了看自己动弹不得的脚,又看了看陈守义那写满真诚与关切的脸庞,最终,羞涩战胜了礼法,她微微垂下眼睑,用细若蚊蚋的声音道:“那……那就有劳壮士了。此恩此德,青娥……青娥没齿难忘。”
陈守义见她应允,心中竟有一丝莫名的欢喜。他小心翼翼地蹲下身,背对着少女,尽量将背部放平。沈青娥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红着脸,伸出纤纤玉手,轻轻搭在陈守义宽阔的肩头,伏在了他的背上。陈守义只觉一股淡淡的、似有若无的草药清香混合着少女特有的体香钻入鼻中,背后传来柔软而轻盈的触感,他的身体瞬间有些僵硬,心跳如擂鼓一般。他深吸一口气,稳了稳心神,双臂向后,小心地托住少女的腿弯,缓缓站起身。少女的身体果然很轻,对他这常年负重爬山的人来说,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分量。
他将散落的草药一一拾起,放入竹篮拎在手中,然后迈开稳健的步伐,沿着下山的小路,向着杏花村方向走去。一路上,两人都沉默着。山风在耳畔呼啸,林鸟归巢的鸣叫此起彼伏。沈青娥伏在陈守义背上,脸颊紧贴着他结实而温暖的背脊,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行走时肌肉的起伏和有力的心跳声,她的脸始终滚烫,心中犹如小鹿乱撞,只能偶尔低声指点一下路径,以掩饰内心的羞怯与慌乱。陈守义则专注于脚下的路,生怕颠簸到了背上的佳人。他只觉得这段下山的路,似乎比平时短了许多,也……美妙了许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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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至杏花村村口,已是暮色四合,家家户户升起袅袅炊烟。沈青娥指着村中一处颇为气派的青砖黑瓦、高墙环绕的宅院,轻声道:“陈大哥,那就是寒舍了。家父是村中郎中,药铺便开在家中。”
陈守义依言走到宅院门前,小心翼翼地将沈青娥放下,让她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