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兰站在花园中央,手中握着一把铁锹,正将最后一捧土覆在新埋下的符文环上。泥土之下,七枚用“静眠粉”混合银砂铸成的晶石呈北斗之形排列,与旅舍地基原有的封印阵列形成共鸣回路。这是芙蕾雅根据母亲日记中一段残缺公式推演而出的“双生结界”??一个以生活气息为引、以执念为锚的活体防护网。
“完成了。”他低声说,拍去手上的泥。
身后传来脚步声。林恩披着一件旧外套走来,脸色仍有些苍白,但步伐已稳健许多。他蹲下身,指尖轻触地面,闭眼感知片刻,点头道:“我能感觉到……它在排斥什么。就像胃里有东西想吐出来。”
“那是腐心的触须试图渗透。”罗兰望着他,“你能察觉它的存在,说明你的‘死者脉动’已经稳定下来。不再是被动承受,而是主动对抗。”
林恩笑了笑,嘴角依旧裂得吓人,但那笑容里多了点温度:“毕竟我可是在坟里醒过一次的人。死都死不干净,总不能让别人替我决定怎么活。”
这时,二楼窗户推开,艾拉探出身子,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:“喝点吧,加了海盐和发光贝碎,能稳住精神。”她的声音粗粝却温和,像潮水退去时抚平沙滩的尾音。
林恩接过碗,咕咚喝下大半,忽然皱眉:“这味道……有点像它。”
“谁?”罗兰问。
“海底的那个。”艾拉接话,眼神微微失焦,“昨晚我又梦见它了。不是歌声,这次是沉默。但它把我的影子拖进了水里,让我看见一座倒悬的城市,街道上全是背对着行走的人,他们没有脸,只有嘴,在不停地咀嚼。”
“吃掉记忆。”凯尔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。他倚着门框,鲁特琴横抱胸前,指尖无意识拨动一根弦,发出低沉嗡鸣,“它不在意肉体,它要的是你记得的一切??名字、童年、爱过谁、哭过几次。它靠这些活着。”
房间里一时寂静。
冈特拄着拐杖走进院子,嘴里叼着半截熄灭的烟斗:“所以它才是真正的食客。我们吃的是一日三餐,它吃的是一生一世。”
“那就别让它得逞。”罗兰站起身,拍去裤腿上的尘土,“从今天起,‘银月回廊’正式启用三级戒备。所有成员每日需进行一次‘清醒仪式’:说出自己的名字、出生地、最不愿遗忘的记忆。一旦出现迟疑或错误,立即隔离审查。”
“听起来像个疯人院的规矩。”林恩咧嘴。
“但我们本来就是一群疯子。”凯尔笑了,“不过是清醒着发疯罢了。”
***
当晚,月亮呈暗红色,如同浸过血的薄纱。这是“死月”结束后的第三夜,本该平静,可旅舍的铜铃却在子时突兀响起。
**叮??叮??叮??**
三声短促,代表“外部侵扰”。
众人迅速集结于地下室。火把照亮六芒星阵中央的水晶球,其中浮现出一片扭曲影像:南境流放营的方向,大地开裂,一道漆黑烟柱冲天而起,周围荒原上的枯树竟齐刷刷转向那处,枝条如手臂般伸展,仿佛朝拜。
“他们重启了B-12区的封印。”芙蕾雅盯着地图,“但不是为了加固……是为了献祭。”
“谁?”冈特问。
罗兰凝视水晶球深处,忽然瞳孔一缩。
影像晃动中,隐约可见数名身穿灰袍的身影围绕祭坛站立,中央跪着一人,双手被缚,头颅低垂。那人穿着北港渔夫常穿的油布衣??正是艾拉失踪前留给妹妹的那件。
“艾拉的妹妹……”艾拉声音颤抖,“她不会去那种地方的!”
“但她去了。”凯尔轻声道,“因为有人告诉她,只要献出至亲,就能听见大海的真相。”
“归心教团。”林恩冷笑,“永远知道怎么戳人心窝。”
罗兰转身走向武器架,取下长剑,同时从柜中取出一枚青铜铃铛??那是陆维留下的遗物,据说是初代守墓人用来唤醒迷失灵魂的法器。
“我们得去。”他说,“不只是救人。如果他们在用‘血脉共鸣者’重启节点,那这一祭,会激活其余五座废塔的连锁反应。”
“可我们刚建立据点!”冈特急道,“现在离开,万一旅舍被袭?”
“那就留下两个人守家。”罗兰看向芙蕾雅和凯尔,“你们负责维持结界运转。我和林恩、艾拉去南境。速度要快,在下一次死月来临前切断仪式。”
“我也去。”芙蕾雅突然说。
“不行。”罗兰摇头,“你是结界核心。你一旦离场,整个防御体系就会崩塌。”
“我不是以战士身份去。”她直视他眼睛,“我是以‘记录者’的身份。母亲的日记里提到过,只有‘双魂共